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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永生花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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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麽是鬼棧?”楚靈崖問。

謝如漸說:“棧、館、停、獄是鬼怪臨時在陽間逗留的四個合法場所, 棧是供擁有出入許可,往來人間的鬼差們停留的地方,比如謝冠白星辰, 或者是其他一些生無常等等, 他們如果出公差, 可以選擇在棧停留,公款報銷;館跟前者類似,但級別更高,設施也更好, 通常是陰司的大人物出門選擇下榻的地方;停和獄都是給鬼犯呆的,區別在於時效性質, 停是臨時拘押場所, 是個中轉站,獄就是我們騷靈這種,是中長期羈押鬼犯的地方。因為陰司業務調整, 金頂鬼棧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停用了……怎麽會有人去那裏?”他最後半句聲音略輕,似是自言自語。

楚靈崖說:“會不會是金頂鬼棧的傳聞引起了那個叫弒鬼師的直播主的註意,既然網上也有當地人提到那棟宅子有三怪,加上過去沒人去那裏播過,確實是個適合的直播場所。”

“不是這個意思。”謝如漸說, “鬼棧位於人間, 自然需要人來管轄,所以陰司通常會雇傭一些生無常、修行者身份的人類去管理那些地方。這些地方常年有鬼出入,為免沖撞了生人,陰司多會做些布置來隔絕陰氣,像在金頂鬼棧就是金頂金雞,黃金辟邪, 雄雞則為陽氣凝聚之物,兩者效果疊加,平時起到隔離作用,一旦停用了,還有逐漸化解裏頭積聚的陰氣的效果,但在這之前,最重要的是,陰司會對建築本身的存在感做處理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楚靈崖恍然大悟,難怪裏面的人都住不久,除了領了任務來管理金頂鬼棧的特殊人類以外,另外一些誤入其中的人多半是受了那些布置的影響,下意識地產生了久留此處對健康不利的意識,雖然無法宣之於口甚至搞不清楚原委,但會自然地選擇離開。

“可是那個鄧老板的小女兒是怎麽回事呢?”

謝如漸說:“那個小女兒可能是處理過程中出了岔子,沒有及時洗清記憶。管理鬼棧的人類有的固然是有自主意識的活人,還有一些則是一個身份多鬼共用,那個鄧老板可能就是後者,皮下已然換了個人,卻被這個小女兒給發現了,想來事後少不得要問當事鬼的責。”

楚靈崖道:“多鬼共用?那他的家人怎麽辦,難道一直跟換來換去的鬼怪一起生活嗎?”

謝如漸搖頭:“那些家人大多也不是真的家人,極有可能是臨時借來用的。比如說鄧老板這家人,很可能那個鄧老板並不存在或是早就已經過世了,鬼差使用這個身份的時候通常是生造一段記憶出來,使其他人以為自己生活中一直有這麽個人存在,或是某個人並未離開,其實連這個印象都是假的,不過是出於行事方便而已。所謂萍水相逢,一旦任務完成,大家便會分道揚鑣。”

見楚靈崖一臉思索表情,謝如漸便知道這家夥又犯了好管閑事,心系天下的毛病,遂多做了一句解釋道:“你也不必替那些人擔心,雖然是臨時征用,也並不是隨便路上拉一個路人就行的,多半都是事先談好了條件,簽了合同的,你可以看成是給陰司打工的,期間的報酬絕對少不了,或許以財富,或許以來世種種,總之不會讓人吃虧。”

楚靈崖還真是學到了不少,感嘆:“這麽看來倒也算公平。”他又看向屏幕中的弒鬼師,這麽一想,弒鬼師會出現在金頂鬼棧探靈的確就有點問題。

如果是普通人,受金頂鬼棧布置的影響,壓根就不會想去那裏,這也是為什麽那個網友能說出金頂鬼棧“三怪”,卻從沒提過當地有人進去冒險發現了什麽的事,甚至是他自己,明明是個探靈迷,也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有這麽棟宅子,竟然也沒有興起進一步探索的念頭,可見這是個普遍印象。那麽弒鬼師又是怎麽從偌大的華國地圖裏發現這個地方,並且做出了親身去探索的行動呢?

謝如漸慢慢皺起眉頭,顯然有了什麽猜想,他說:“查一下這個弒鬼師其他的直播地點。”

“好。”沒過一會兒,楚靈崖就通過網絡搜索到了結果。

謝如漸飛快看完了那些文字描述和預告視頻,隨後皺起了眉頭。

“如漸哥?”楚靈崖對謝如漸的情緒反應極敏銳,“這個弒鬼師直播的其他地點莫非也跟陰司有關?”他邊說邊飛快地推測:“如果這個人所有直播的地點都和陰司在陽間設立的機構有關,那他應該別有目的。”

“難道是劫獄?”楚靈崖腦子動得飛快,“如漸哥,你說他會不會有個目標,想要找到某個特殊的鬼,但又不知道對方具體在哪裏,所以才會一個一個地方摸過去?那他又為什麽要做直播呢?按理來說,做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越悄悄摸摸越好嗎?除非……他想要引起那個鬼的註意,所以……那個鬼能看到直播,哎喲。”楚靈崖捂住腦袋。

“別胡思亂想。”謝如漸收回剛剛拍了楚靈崖腦門一下的手,“連我都不知道其他棧館停獄都在哪裏,你又知道了。”

“啊?”

“啊什麽啊,既然是關押鬼犯的地方,當然不可能明面上宣傳。如果人人都知道鬼犯都關在哪裏,照你猜的那樣全跑來劫獄怎麽辦?”

“好像……也對。”

“做好我們的事就是了。”

“哎好。”楚靈崖嘴上答應著,內心仍感疑霧重重。

“對了如漸哥,那天……”楚靈崖鼓起勇氣,正想開口再問問那把梳子的事,謝如漸卻已經離開了。

又沒來得及!楚靈崖忍不住在心裏鄙視自己。

……

謝如漸回到後院,表情才慢慢變得凝重起來。

楚靈崖的猜測即便不中亦不遠,弒鬼師曾經去過的直播地點的確大多數都和陰司有關,有的是荒廢關停的棧館停獄,有的則還在使用。

可使用中的棧館停獄怎麽可能允許人進去直播?除非,那些地方的管理者出了事,而這些,弒鬼師的直播文字帖裏卻並沒有涉及,就像是統一地屏蔽了這部分記憶似的。

謝如漸擡起手,在鐲子裏頭挑了一陣,褪下一只細銀絲鐲子,往地上一丟,那只鐲子就化作了一只羽毛雪白的小鳥。

謝如漸拿出筆,在紙上寫了些什麽,然後把紙張折起來綁在小鳥的腳上。

“速去速回。”

“啾啾!”小鳥發出清脆的鳴叫聲,似一道銀光飛了出去。

……

“靈崖,這裏這裏!”

楚靈崖穿過人群跟張沖匯合:“不好意思,讓你久等了。”

上次見面換了聯系方式後,楚靈崖還以為跟張沖的交集就中斷了,沒想到對方真的聯系了上來。盡管兩人是高中同學,但私人關系並沒有那麽鐵,楚靈崖猜想張沖可能有別的事找他。

聚會的地點定在一家做素菜很出名的小飯館,此時正是飯點,飯店裏高朋滿座。不過既然是主打素菜,這間館子的裝修便全是往清凈高雅那個方向靠,店裏流淌著古典樂曲,人們講話也大多是輕輕的,偶爾發出幾聲咳嗽都是特為壓抑過的。

楚靈崖落座,便有服務員將菜單遞了上來,一個覆古卷軸,還裱了層絲絹,楚靈崖拿在手裏抖開,頓感自己像個宣讀聖旨的公公。

“隨便點啊,”張沖熱絡地說,“這裏的菜量比較小,不多點點吃不完,我喊你出來的,我請。”

“好,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,下次我請你。”楚靈崖謹慎地點了幾個性價比較高的菜,又遞回去給張沖,後者又補了好些,才把服務員打發了。

楚靈崖看向對面的老同學,覺得張沖似是面有憂色。他問:“來了常樂這陣子還順利嗎?”

他不說還好,一說張沖便連連唉聲嘆氣:“唉,說順利也順利,可又其實不太順利。那個,我約你出來吃飯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,我知道這可能有點兒唐突,不過我最近真的被一件事搞得很煩惱。是這樣的,我老婆蘇沫,你還記得嗎,她最近出了點兒事。”

服務員把菜一道道的布上來,張沖又喊了一壺號稱“猴兒酒”的素果酒,一邊飲酒一邊給楚靈崖講。

楚靈崖道:“蘇小姐怎麽了?”

“是這樣的,我老婆不是為了跟我來常樂,所以把工作給辭了嗎,我想著反正我們也打算要孩子,就讓她暫時待在家裏休息休息,偶爾接接工作在家做,反正我一個人賺錢也夠用。我們住的那個小區是我公司給配的,叫亭雲花苑,不知道你知道嗎?”

楚靈崖點點頭:“挺不錯的一個小區。”

“我也這麽覺得,我們公司在這方面福利還是挺不錯的,唉,我說遠了。其實我的意思是那個小區安保物業看起來都不錯,所以我就放心留沫沫一個人在家去上班了,誰想到頭一天下班回來就看到她一個人縮在家裏,怕得不行的樣子。我就問她怎麽了,她說白天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,聽到有人一直在敲門。她去貓眼看了卻發現外面沒有人,但是敲門聲一直在繼續,她就開門出去看了。”

楚靈崖說:“這個動作太危險了,我覺得你有必要跟蘇小姐強調一下,不管多好的小區,碰到這種事還是要有警惕心,最好是直接打給小區物業或是報警,門外是不法分子的可能性很高。”

“唉,我都覺得如果是不法分子可能還好對付一點,其實沫沫說她可能看到了……鬼。”

“鬼?”楚靈崖一楞,“白天嗎?”

“我也覺得有點荒唐,可是沫沫她不是那種隨便撒謊的女孩子。她說她當時開門出去後,看到墻上有個女人,看著她。”

“墻上?”

“是啊,說是門背後的墻上有個女人的影子,那女人就像皮影戲一樣,是薄薄的一片,也看不清楚臉,因為頭發很長,把臉遮住了。沫沫看到她以後,她就忽然動了起來,像是要從墻裏爬出來似的,把沫沫嚇得夠嗆。”

楚靈崖心想,見鬼的橋段對他來說固然司空見慣,蘇沫說的這個鬼還挺有創意。

楚靈崖問:“後來呢,那女鬼真爬出來了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張沖說,“沫沫被嚇得半死,直接把門一關就逃回了家裏,然後就一直把自己反鎖在工作室裏,一直等到我回家,整整一天,連一口水都沒喝,唉。”

“後來呢?”

“後來……我當時聽了以後也嚇了一跳,可是沫沫已經這麽害怕了,我怎麽能表露出來。我只好硬著頭皮告訴她不要怕,有我呢。好不容易把她安撫下來以後,我特地去門外看了看。我們門外那條走廊沒有窗,確實比較昏暗,我在墻上看到了一些汙漬,的確是有那麽點兒像個人的樣子,就想可能是沫沫太害怕,看錯了,但是,我錯了。”

“我畢竟剛升職,又是公司管理人員,不能一來就老請假,所以我請假在家陪了沫沫一天後就回去上班了。當天晚上回來的時候,沫沫看起來還挺正常的,我問她有沒有發生什麽事,她說沒有,我心想,那這事應該就過去了。誰想到當天半夜,我睡得好好的,突然感到沫沫起來了。她平時睡覺不太會起夜,不過我那會兒也沒當回事,可誰知過了一會兒,我突然感到屋子裏涼颼颼的,一下子就醒了過來,睜開眼就看到沫沫把窗戶打開了,正要往窗外跳。”

“我們家在16樓啊!我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,趕緊把她拖了回來。結果一看,她眼睛雖然睜著,卻像是沒看到我似的,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,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清醒過來,什麽都不記得了,還問我為什麽自己會在地上。”

楚靈崖問:“會不會是偶發的夢游?你們畢竟剛到常樂,水土不服,各方面適應都需要時間,加上勞累,很可能會誘發這種情況。”

“如果沒有之前那件事還有後面的事,我應該也會樂觀地這麽想,可惜不是。”張沖唉聲嘆氣,“我跟蘇沫認識差不多五年,處了三年半了,我很清楚她並沒有什麽夢游的宿疾,可是從那晚以後,她就隔三差五地開始夢游……”

說到這裏,張沖壓低聲音道:“有一次夢游她中途醒了,記起來一些事,她告訴我,她又看到了那個女人,是那個女人拉著她的手,非要帶著她出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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